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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冷库建设发展取得令人瞩目的成绩，但安全事故频发的情况依然亟待改善。面对冷库氨气泄漏、爆炸事件等事故，我们需要给予高度重视，全面做好管理风险、人员风险、设备风险、运行维护风险、拆卸风险等各方面的风险防控预案，助力冷链高质量发展。
近年来，我国冷库建设发展迅速，无论总体数量、建筑规模，还是自动化程度、运营管理水平等都在快速提升。然而，氨气泄漏、爆炸事件等安全事故仍时有发生，给国家和人民生命财产造成严重损失。
作为从事制冷专业技术工作37年的教授级高工，中国制冷学会常务理事、副秘书长杨一凡对于国内发生的冷库安全事故一直都十分关注。根据他的粗略统计，2009年至2013年，我国涉氨制冷企业（冷库）安全生产事故约110余起。2014年至2018年，我国涉氨制冷企业氨泄漏事故报道不少于22起，无重特大事故。2020年后，长春、大连、重庆等地发生3起冷库火灾事故，造成14人死亡。
冷库安全事故的接连发生，引起国家的高度重视，相关部门陆续开展专项治理工作，业内专家也纷纷努力从根源上梳理冷库事故发生的原因、探寻科学的安全防控措施。在3月召开的“2023第十七届全国冷链大会”期间，中国制冷学会专门举办了“冷库安全事故防控”培训，来自行业组织、院校和企业的专家，结合冷库火灾、氨泄漏等实际案例，对冷库安全事故背后的原因进行了分析梳理，并提出防控的具体措施与建议，对于保障冷库安全平稳运营极具现实指导意义。
中国制冷学会副秘书长杨一凡就“冷库安全事故机理分析与防控”进行介绍
一、冷库火灾事故的背后
2022年8月11日，重庆市巴南区尚峰物流配送中心发生火灾事故，造成2人死亡，4人受伤，其中消防员1人牺牲、3人受伤，引起全社会的关注。
火灾发生后，受重庆市消防救援总队邀请，专家组赶赴现场开展调查，通过调查询问、现场勘验、视频分析、现场指认、模拟实验、查阅资料等工作对火灾成因进行分析。作为专家组成员，重庆大学卢军教授就事故原因进行了介绍。
他指出，近年冷库规模逐渐扩大，造成许多冷库的防火分区及安全疏散不能符合规范要求；由于冷库内大量采用易燃、可燃材料做保温隔热材料，造成火灾负荷不断加大；再加上制冷大多采用氨制冷工艺，造成火灾爆炸危险加大；此外，低湿储存的环境，造成初期火灾不能及发现，从而引起大火。重庆火灾事故的发生，与以上因素都有关系。
1.起火源头
据介绍，重庆冷库事故的起火原因综合认定为，尚峰物流配送中心202冻库西南角违章电焊作业，高温熔渣掉落引燃横梁上方的聚氨酯泡沫所致。随后卢军就现场勘查情况、判断原因等进行了介绍，并重点分析了起火物质——聚氨酯泡沫的特性。
该物质属多孔性固体，导热性差，主要用于保温，而二层冻库中所使用的聚氨酯泡沫为B2级，经现场抽样测试，该聚氨酯泡沫可以被明火点燃，且离开明火后，仍可持续燃烧。并且，在这起火灾中，聚氨酯材料燃烧分解产生大量可燃气体，当环境温度达到燃点、浓度达到爆炸极限时，可燃气体发生爆炸性的猛烈燃烧，此时火场温度甚至高达上千度。爆炸发生后，火场处于高温、高压的缺氧环境，聚氨酯在该条件下产生热解气、油和焦炭，使火灾的链式反应持续进行。
2.灾害成因
虽然起火原因与操作失当、保温材料等直接相关，但严重火灾事故的形成，是背后一系列因素导致的，卢军教授总结为以下几方面：
一是冻库之间防火分隔不完整。这导致了高温烟气在冻库之间蔓延，使灾害进一步扩大。
二是保温材料燃烧性能违反规定。《建筑设计防火规范》中规定，“冷库、低温环境生产场所采用的泡沫塑料作为内绝热层时，绝热层的燃烧性能不应低于B1级，且绝热层的表面应采用不燃材料做防护层。”在该项目的设计图纸中，参考的两个冻库方面的规范为SBJ11-2000《冷藏库建筑工程施工及验收规范》和《冷库喷涂硬聚氨酯保温工程技术规程》，明确冷库喷涂硬泡聚氨酯保温系统的保温隔热材料防火性能应符合现行国家标准《建筑设计防火规范》的要求，使用的喷涂硬质聚氨酯泡沫塑料必须达到氧指数大于等于26且离火自熄为“0”级标准，该标准指材料应具有阻燃性；经核查项目施工设计图纸，其中规定“聚氨酯要求具有自熄性”，但现场试验证实，聚氨酯可被高温焊渣引燃且离开明火后可持续燃烧。冻库内部顶棚、墙体等表面均涂覆B2级聚氨酯泡沫保温材料，起火后火势迅速蔓延扩大，同时产生高温、有毒、可燃的气体。
三是施工动火动焊作业不规范。实施电焊作业的焊工只有氩弧焊焊工证，而没有电焊焊工证，属于无证上岗作业。并经调查，冻库施工现场在进行动焊作业时，未在电焊周围部位及底部铺设防火毯等防火保护措施，致使焊渣掉落后引起墙面的聚氨酯泡沫燃烧。
四是施工作业现场管理混乱。施工单位在现场动焊作业时，未办理动火作业审批手续，未配置安全员，现场管理混乱，安全措施不落实，导致电焊作业防火措施缺失；同时，现场工作人员对起火场所内部不熟悉，致使消防救援人员抵达现场时，无法准确及时地掌握现场实际情况。
五是施工单位初期火灾处置不力。起火时看护的工人擅自离开现场，致使焊渣掉落后未有人及时发现，第一目击证人发现明火后，未组织工人有效处置，电焊作业工人位于升降平台上，距离起火点最近，但由于平台上未放置灭火器材，无法及时有效灭火。
3.经验教训
关于重庆冷库事故带来的重要教训，卢军教授认为是多方面的，其中最主要的一点是冷库建筑设计中应重视其防火设计，包括其最大占地面积、防火分区、安全疏散、保温材料燃烧性能、氨制冷装置、防排烟、室内外消火栓、灭火设施、火灾自动报警系统等消防设施设置。
各方要落实消防安全责任，预防冷库火灾事故
谈及近年发生在长春、大连和重庆的冷库火灾事故，杨一凡将火灾的起因总结为“三要素”，即可燃物、火源和助燃物，而防控的重点也需要由此下手。例如，可燃物主要包括保温材料、安装和运行过程中所需的包装材料、挥发性气体（发泡剂）、冷冻油等，因此在冷库建设中应选用阻燃效果更好的材料，如B1级保温材料。在火源方面，使用电气焊、切割作业，电气线路短路，违规使用明火等是最常见的危险因素，因此也应探索用其他热源或材料代替。更重要的是，各方要落实消防安全责任，使可燃物与火源有效隔离，重视日常安全管理，做好火灾隐患排查与防控工作。
二、冷库氨泄漏亟待规范管理
目前，在我国大中型的冷冻加工及冷库内，制冷设备大多采用氨制冷剂。虽然氨制冷剂具有可燃、有毒、有腐蚀性等特性，但因其具有良好的热力学特性和优良的环保性能，在全球已经广泛应用150多年。因此，谈“氨”色变甚至摒弃氨制冷剂，都不是明智和科学的选择。
相较其他制冷系统，氨制冷系统造价成本低，制冷效果稳定，在应用过程中，只要控制好各个环节，通过完善的设计，完备的防护措施和正规的操作，就可以保证氨制冷系统的安全运行。目前国内冷库氨泄漏事故的发生，大多与系统老化后的运行与管理措施不到位有关。
郑州科瑞空调有限公司总经理吴超杰在制冷系统安全高效管理方面拥有丰富经验，对于冷库氨泄漏的原因，他认为有以下几方面：涉氨压力容器、压力管道严重锈蚀，管件焊接处存在埋藏缺陷、管道强度降低破裂，管帽及封头遇液锤脱落，阀件密封失效，阀体破损、阀芯脱出，以及非规范操作，这些都是导致液氨泄漏，并引发重特大事故的主要原因。
他以山东莱州欣辉保鲜冷库“5.20”氨泄漏事故为例进行介绍，据现场查明，漏氨的蒸发器无铭牌、无质量证明文件等技术资料，无安装资料，并且是6年前从山东济宁梁山购置的旧设备。该设备无安全泄放装置（安全阀）、无液位计。
此外，经现场测量，事故设备直径为800mm，总长度3700mm，设备壳程简体上有6个焊接补丁，最大约300mm×200mm，最小约200mm×200mm。有的部位存在补丁上加补丁方式，有的补丁由两块钢板对焊而成。显然该设备不符合压力容器的相关标准规范要求，不能作为承压的特种设备使用。
类似情况并非欣辉保鲜冷库独有，在众多冷库尤其是传统冷库中基本都存在各种不规范的行为和漏洞。因此，吴超杰建议，安监部门要加强监管，建立事故通报机制；涉氨企业要规范操作，加大员工培训力度，真正做好冷库安全事故防控。
三、系统性防控安全风险
杨一凡强调，制冷剂泄漏事故的背后，有的是因系统老化导致泄漏（如设备、管道及零部件锈蚀、密封件老化等），有的是因系统受外力而泄露（如高空坠物、抛物，系统局部遭受撞击、结冰胀管等），还有的是因系统内部压力超高，以及系统设备、管道、零部件的质量问题而泄漏，当然还有日常违规操作的原因。
他通过多个实际案例详细讲解了导致事故的原因及应对措施，以及为防控风险所做的探索与尝试，例如针对氨泄漏和火灾问题，有些人建议在冷库内增加喷淋装置，以便能在第一时间进行灭火，但这种解决方法并不好，并且还可能引发连锁反应，造成新的危害。包括杨一凡在内的专家则从源头防控方面进行思考，提出设置报警系统以及自动和手动的紧急切断装置，从而在第一时间就阻断泄漏。这一处理方式更具实际意义，目前已写进相关标准中，并在实际环境中开始广泛应用。
在冷库建设与管理中应全面关注安全防控
杨一凡表示，面对诸多不确定的隐患因素，需要进行系统性安全风险防控，全面做好管理风险、人员风险、设备风险、运行维护风险、拆卸风险等各方面的风险防控预案；严格按照《制冷企业安全规范》AQ7015-2018等相关标准规范并有效执行，实现建设规范化、运行规程化、维护常态化、管理制度化、人员专业化。
同时，他结合日本、美国等国家的做法，对氨制冷系统安全防控的最新技术与措施进行了介绍。例如，采用低充注量的氨制冷系统、通过高效换热器降低系统内部液氨的充注、在液体管路上设置紧急切断阀、利用自动化和智能化技术来提升管理水平等；此外，在管道布局规范合理、设计个性化程度高、施工工艺水平高等方面，也有诸多值得借鉴与学习的地方。
冷库的安全平稳运行，离不开相关企业和组织机构的共同努力和积极参与。作为责任主体，冷库企业必须坚持安全自查、隐患自除、责任自负的基本原则，加强日常的安全管理，助力冷链高质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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